╔☆→—————————←☆╗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书名:[瓶邪]鬼故事 作者:翠寒烟 文案: 七夕贺文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邪,张起灵 ┃ 配角:黑眼镜,解雨臣 ┃ 其它:恐怖,搞笑 ==================   ☆、第 1 章   像吴邪这种半途转学到偏僻山区的城市孩子,方圆几千里算是绝无仅有。托吴一穷的“福”,说是让他从小接受磨练,吴邪由杭州来到荒山野岭,还是在高三这种重要时期。虽说吴一穷是自己的老爸,吴邪也忍不住想要问候他祖宗,这是让他混社会大学的节奏?   那天,吴老狗给吴邪托梦了,说你个小兔崽子骂谁呐?叫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上什么鸟大学,以后倒斗还愁没钱花?   吴邪在梦里吓了一跳,道,爷爷您竟然鸟啊鸟的,您去世的时候还没这说法吧?   吴老狗说,别小看下面,下面也是与时俱进的。乔布斯不是来了吗?我们的iPhone比你们先进好几代,都出到11了。   吴邪醉了,这乔布斯才死了四年,怎么下面的iPhone居然出到11?吴邪惊醒了,背着书包,拎着行李袋的他正坐在一辆破旧的巴士上。山路颠簸,巴士闷热,吴邪摘了棒球帽扇风,不明白这样的高温,司机为什么只开窗户,不开空调,他会中暑呀。   然而,全车乘客除了他,似乎皆适应了这种酷热。吴邪受不了,心中又暗暗骂起吴一穷。他这父亲可真放心,叫他一人只身上路,据说他住的地方是个不大的镇子,考古队因为要在山里工作很久,便允许家属探望,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那个镇子上租了一片房子,全国各地赶来的家属聚居在那里,当然像他这样转学过来的肯定没有。   吴邪想,让混在教育界的二叔把自己唯一的侄子转学到山区,想必那会儿他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或者,他的内心独白是:其实第一次听说要将吴邪转学到山区我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让我转,我就马上去转,第一我要考虑下,因为我不愿意转完了立刻后悔,“duang”的嫂子摔了我的始皇药炉,很气,很猛,这样三省回来一定会骂我,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就让吴邪念了社会大学漂流系。   “哈哈哈哈。”吴邪忽然乐了,低低的笑出声,惹来几个人的侧目。   自娱自乐,吴邪是个乐天派。   巴士经过一片荒野,太阳火辣辣的炙烤土地,土地裂了,草也萎了,吴邪隐隐约约看到一口井,井口几乎与地面持平,他想,这地儿估计是个菜园子,现在没人种才荒芜了吧。   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巴士终于缓缓驶入镇口,停在镇口旁边,本镇唯一的破落长途客运站里。吴邪拿出手机,吴一穷给他发了条短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吴邪知道,这将是未来生活的地方。   吴邪眯了眯眼睛,仔细辨认短信中的文字,“小河铺?”他的手机屏幕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盯久了眼花。“唉。”吴邪很是郁卒,眨了眨眼睛,还是瞧不清楚,便抬头往远处看,想缓和下眼睛的疲累。这一抬头,他瞅见对面街口站了一个人,这人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校服,身材削瘦颀长,五官笼罩在阴影里,正朝客运站这边张望。   他看到吴邪时,似是怔了一下,吴邪捏着手机,也忘记看短信,只盯着对方的面颊,心中嘀咕一句:“我操!衣服土得掉渣,人却帅成这样,穷山沟果真藏龙卧虎。”   过去,吴邪从未步入过帅哥的行列,因为一米八的个头与为某些特质,他倒是在同学中有着较高的人气,然而这都与外表无关。比如:吴邪学习不错,每次考试皆在前三名徘徊,女同学找他借作业,问解题方法,他经常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务必保证将人教会。再比如:吴邪运动神经还可以,虽不那么出挑,可打篮球时十球能进五球,已经是不错的进球率了。最后,吴邪不土,尽管他们也穿校服,可并不是对面那位的老式校服,而是西装西裤白衬衣。吴邪个头在那摆着,天生衣架子,还愁路上引不来女同学的关注?总之,在脸不能刷卡的时代,吴邪还是有优势的。不过今天,吴邪实在是狼狈,头发汗湿贴着头皮,脸颊晒得通红,T恤、牛仔裤、运动鞋皆沾满泥土,脚边放着旅行袋,已尽失往日风度。   那个人是谁呢?吴邪死死盯住对面,看校服,好像自己会跟他念一所学校。实际上,当吴邪知道要转学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上网百度了那个学校,但是找不到任何资料。   吴一穷告诉他,学校在山里,周围几个镇子的镇民都将孩子送往那所学校,因此要求学校到每个镇子的距离差不多,只能建在山中以示公平。据说,学校是社会善心人士捐助修建的,分初中和高中,一共才几十人。   吴邪记得吴老狗说过,深山里盖别墅,不是华侨就是盗墓。即便要公平,也不至于将学校修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随便修在哪一个镇上,另一边的孩子要么住校,要么租个房子,这样长期呆在山中,难道父母放心吗?   吴邪太天真了,他不知道这里的孩子为了帮助家里干农活,学校都是可以不去的。他们很穷,家家户户几个娃儿,哪里管得过来?   吴邪收起手机,一面望着那帅哥,一面往树下走。半个月后吴一穷来看他,他到时一定问问自己的老爸是出于何种理由非把他弄到这种破地方念高三!   “叮!”吴一穷又发来一条短信。说是今后几天考古队会进入深山,宿于山中无信号,叫吴邪别联系他,他有信号了自会联系吴邪。   “爸!我真是你亲生的?不是你从哪个斗,不,从哪座墓里挖出来的?”吴邪忿忿的想。吴一穷不喜欢家族的黑历史,便禁止吴邪称古墓作“斗”。   吴邪抬起头,那个校服帅哥已经不在了,前后未到半分钟,他竟消失得如此彻底,就像他只是吴邪的幻觉。吴邪瘪嘴,拎起行李袋,一路问人,一路找到小河铺。   小河铺有片镇民修的私房,于镇上来讲,这些房子算是比较新了。然而再怎么新,也就是水泥坯子刷了白石灰,一摸便掉粉,没有任何装修,简陋得不像样。   吴一穷替吴邪租了一栋楼的第二层,一楼是他同事租的,同事的老婆带着四岁的儿子来探望吴一穷的同事,计划在这儿住半年。吴邪来的时候,那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抱着儿子站在楼下迎接吴邪,吴一穷给了伙食费,半年内,吴邪的一日三餐会交给这个女人负责。   “王阿姨。”吴邪礼貌的跟她招呼。   王阿姨笑着点头,说:“瞧你爸,不让你在杭州呆着,偏将你转学到这儿,我不知他怎么想,反正我不会把儿子送到这里念书。”   吴邪心道不止你,估计全天下的父母都不会搭上儿子的前程。他爸是个奇葩,平时敦厚老实,几乎从不生气,可在这件事上异常坚持,以至于家里谁也拗不过他。吴邪的妈妈说:“你爸是将一辈子的火气全撒这事儿上了,我看不答应他,夫妻都没得做,这造的什么孽啊!”   吴邪觉得他爸就差以死相胁,便无奈的说服他妈跟二叔,保证自学也能考上一本,才略微宽了家人的心,收拾行李来到这里。但是,吴邪还是郁闷的,因为他不明白来这里的意义。   晚上吃过饭,吴邪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被王阿姨收拾过,可算一尘不染。吴邪打开衣柜,把衣服挂进去,关门时,指腹被柜门刮了一下,破开一道细细的口子,还流了点血。   “破柜子!”吴邪踢了衣柜一脚。   这衣柜是实木的,表面很粗糙,来源不是家具店,而是由某位手艺不精的非专业人士制作的。衣柜上没有刷油漆,保持着木头的原色,除开硌手,从其他方面来讲,还是挺原生态的。总体说来,这房间里的家具都这样,全手工打造,大概是房东家的男人所为,为了节约成本嘛。   住在陋室里,吴邪很不爽,可是不爽有何用?干脆也赋一首《陋室铭》算了。环观四周,唯一令吴邪欣慰的可能是王阿姨从大城市带来的新四件套,这也是吴一穷特别交代的。吴邪喜欢睡大床,盖海贼王的全棉被套,因为吴邪常说他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吴邪将门反锁了,窗帘拉好,抱出干净衣服,去浴室洗澡。   山中的夜晚,静谧寂寥,天空黑得比城市早,亦比城市更加深沉。吴邪推开浴室门,脱掉脏衣服扔进桶里,王阿姨刚才说水烧好了,吴邪委实吓了一跳,他以为这里没有热水器。   说起来,这里比人们认为的贫穷农村还要贫苦些,新农村都是好好的砖房,铝合金窗户,用太阳能,这里并没有。吴邪所用的热水器还是王阿姨从山外买回来的,他们这一片牵的网线也是像王阿姨这种探亲的人集资弄起来的,吴邪洗完澡后靠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这在一开始,几乎是一个奢望。   “明天休息,后天去学校报道。”吴邪心不在焉的盯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道。   他决定走读,每天早起爬山,权当锻炼身体。两天前,他尚在城市,骑着几千块的山地自行车,吸引着班花的目光。那会儿,他们班委常常商讨,说高考前必须组织一次春游,去户外接触大自然,来场绿色旅行。如今他每天爬山上学,他以前的同学知道后还不大跌眼镜,他与自然亲密相依,他们能料到吗?   吴邪想着想着,睡着了,手滑下来搭在床边,头歪在枕头上,轻轻打起鼾。   过了一会儿,电脑屏幕里,本停在漫画网站的光标忽然莫名从左边移到右边,又从右边移至左边,几秒钟后,光标点了浏览器右上角的那个×,关掉了浏览器。吴邪是睡着了,瞧不见这诡异的一幕,他的鼠标还呆在原位,从来未曾移位。十二点,距吴邪睡过去仅几分钟,吴邪的电脑屏幕闪了几下,随即变为一片纯黑。   睡着的吴邪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口井前,井底水声哗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吴邪很害怕,他认出面前的井是白天坐车时看到的那口井,井在一片荒芜干裂的土地上,不知存在了多久,又有多久没人走到它的身边。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场景,吴邪醒来后居然已经天亮了。吴邪打了个哈欠,忘记了梦中的内容,抬手揉了揉眼睛,摇摇鼠标,惊醒同样沉睡的笔记本电脑。   “我昨天关了浏览器吗?”吴邪瞪着电脑屏幕发呆。   关了?没关?吴邪记不起来。他刚找到的漫画更新还没收藏,准备收藏时睡着了,按道理应是没关。不过这毕竟是小事,想不起来便算了,可能昨晚迷迷糊糊的时候关了浏览器,所以今早没啥印象。   吴邪起床洗漱,穿了件黑色的骷髅头T恤,水洗牛仔裤,运动鞋。他望着镜子刷牙时决定用剃须刀清理下面颊,这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精神。   “小邪,吃早餐了。”王阿姨在走廊上敲门。   吴邪一面应着,一面快速拾掇好了,往腰间系了个蓝色腰包,就要离开房间,去楼下吃早餐。   “小邪,快来,我给你找了个向导。”王阿姨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愉悦。   吴邪昨晚说今早会出去认路,王阿姨怕他迷路,表示要替他找个向导。吴邪当时还默默吐槽,说屁大点地方怎么迷路?只要不上山,一切OK。不过人家王阿姨也是一番好意,受人所托责任重大,万一自己出了事,她如何向老爸交代?而且现在有个向导领路,也就意味着可以上山。于是,吴邪拉开房门,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截儿的王阿姨,笑眯眯的说:“谢谢王阿姨。”   “甭谢,太见外了。”王阿姨抓起吴邪的手,亲热的将他往楼下引,“我给你找的这向导其实不太爱讲话。他们家住我们前面,路口左拐开花圈店,你应该还没见过。我比你早来一个月,有时抱着孩子去那边看人打麻将,镇上也不总死人,他们家有地方,附近的人都在那里玩儿。”   花圈店?都在那里玩?这也忒不吉利了。哪个镇子老死人,一直死,一直死,不就没人了,成鬼镇了。再说花圈店有地方也不是活人呆的地方,这群人还真是光顾着打麻将,什么都不忌讳。   吴邪悄悄吐了吐舌头,就听王阿姨继续说:“去多了,我对那孩子便有印象,长得真好,我没见过比他更帅的小伙儿。”   我不够帅吗?算了,吴邪有自知之明,没将这话问出来。   “我一个星期前跟他说,我有个熟人的儿子要转学到这里,请他帮忙带带。比如介绍下学校,上山怎么走,还请他每天跟你一起去学校,要不我放心不下。”   一起上学?也好,初来乍到有个伴儿嘛。吴邪笑起来,连连点头说:“王阿姨想得周全,我回头跟老爸一起好好谢您。”   “又来了,别说这种话。”王阿姨松开吴邪的手,有些嗔怪的瞄着他,“那孩子跟你一般年纪,性格比较沉默,原先他没答应,不知怎的,昨夜三更半夜来敲我的门,说愿意领你去学校。你爸说你是个爱讲话的,我觉得你们能成为好朋友。”   “我爸又乱抖我隐私。”吴邪瘪嘴。   王阿姨弯起嘴角,推开一楼客厅的大门。   吴邪眯了眯眼睛,往屋里瞧,可是看不真切,这情景就像他刚刚到这里时,一时无法适应光线变化,成了半个盲人。   “起灵。”   吴邪听王阿姨叫出一个名字。   吴邪怔了一怔,“麒麟?”这么牛逼的名字?   外面阳光灿烂,屋内光线昏暗,也不知修建时如何采光,竟黑得像傍晚。   “起灵,吴邪来了。”王阿姨道。   随着王阿姨的声音,吴邪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缓缓走来,身材匀称,修长挺拔,倒比自己更像衣架子。   吴邪又是一怔,因为他发现,他竟然见过这少年,他不就是客运站对面的帅哥吗?帅哥啊帅哥,离近了瞧愈发完美无缺。吴邪有些小小的嫉妒,这家伙真叫一个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除了……您把那身破校服脱下来可好?   “小邪,这是张起灵。”王阿姨开始介绍。   “起灵,这是吴邪。”   张起灵点点头,淡漠的黑眼睛凝视着吴邪的脸。   吴邪有一瞬间恍惚,总觉得对方的眼睛深不见底,足以将人的灵魂吸进去。过了几秒,他回过神,赶紧微笑着伸手,以传达自己对陌生人的友好。   “Hello。”吴邪笑道。   然而张起灵并未握住吴邪的手,他只是看着吴邪,什么都不说。这样一来,气氛便有些尴尬,吴邪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收了没面子,不收很傻逼,他简直是醉了。   “呵呵。”王阿姨连忙打圆场,“起灵还没吃吧,我做多了,我们一起吃。”   吴邪讪讪的缩了手,挤出一丝微笑,“是啊,一起吃。”接着,他决定再给王阿姨一个面子,跟这个冷漠的帅哥套起近乎,“你的名字不错,麒麟是仁兽,常比喻德才兼备的人。”   “起灵。”帅哥忽然开了金口,打断吴邪的吹捧。   “是呀,麒麟。”   不,好像哪里不对?   “起灵除孝,不在话下。”张起灵淡淡道。   吴邪的脸红了,由脖子烧到耳根,犹似吴二白养的杜鹃花。“好名字,好名字。”他竟然还在那里言不由衷。   张起灵不是张麒麟?老子擦,这什么狗屁名字,难怪家里开花圈店,是故意起这种名字镇宅嘛!吴邪僵硬的笑着。   王阿姨大概也觉得尴尬,就招呼张起灵回屋,帮吴邪把这一页翻过去。   张起灵不介意,安安静静跟着从大城市来的三人用过早点,便谨遵王阿姨嘱托,领着吴邪外出认路。   这镇子,不大,走一圈,吴邪便记清了所有的路。   不过这些并不是张起灵的功劳,因为张起灵不是一个称职的向导。吴邪心道镇上虽没有名胜古迹供你解说,可你也不至于一声不吭,绝不对老子吐一个字。   张起灵只是领着吴邪走路,由镇这头走到镇那头,走的时候,还有人会看他们,那眼神就像他们是一对穿了衣服进城的猴儿。   “张起灵,张起灵!”吴邪快走几步来到张起灵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那些人好奇怪,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吴邪小声的询问。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   “嗯?”吴邪一头雾水。   张起灵摇了摇头,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为什么来这里?”   为什么来这里?问得好!他也不知道啊!   太阳白晃晃的挂在天空,地面炙热,吴邪出了一身汗,心情相当烦躁。“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比你更想知道。”吴邪瞅着张起灵,不耐烦的说。   吴邪这种态度,张起灵竟然没有生气,他又瞥了吴邪一眼,然后长久凝视着吴邪的眼睛。   “你干嘛?爱上我了?”吴邪咕哝出一句话。   张起灵默然,过了会儿,他说:“你跟我来。”   吴邪莫名其妙,但还是跟在他身后,心道这家伙终于要让自己看些新奇的东西而非继续压马路了?他一男的跟另一男的压什么马路啊,还是这么热的天气。   吴邪抹了把汗水,随张起灵走向一条阴凉的小路。   约莫十分钟后,张起灵越走越快,吴邪渐渐跟不上,便忍不住发问道:“哎?到底干嘛去?”这条路说是阴凉,其实就多了几棵树,树冠投于地面的阴影每隔一段距离才出现,大部分时候他们都被炽烈的阳光烘烤着。“我快热死了。”吴邪抱怨道。   张起灵没停下,只对他说了句:“等等。”   “再等我就中暑了。”吴邪望着张起灵的背影说。   又走了两分钟,张起灵忽然停在一个普通的小卖部前,吴邪一愣,见张起灵回头瞄了他一眼,走进小卖部,找老板买了两根冰棍。   吴邪:“……”他想说张起灵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张起灵果然没被打死,因为吴邪已经热得无力跟他动手。“给。”张起灵递给吴邪一支冰棍。   这种冰棍是最原始的冰棍,完全由糖水制作,舔一口,隐约感觉到梨香,叫“梨冰冰”。梨冰冰什么的,就算真的李冰冰来了吴邪也不买账啊!可是……   吴邪舔了舔嘴唇,见着这梨糖水做的冰棍后,他似乎真渴了,在太阳底下走了这么久,谁不渴呢?三秒钟过去,吴邪很没骨气的接过“梨冰冰”,撕开包装叼在嘴里,气愤的瞪着张起灵。   张起灵没理他,四处看了看,挪到小卖部旁边的一处树荫下站着。   天太热,吴邪顶不住,瞪了一会儿自动放弃,捏着冰棍舔了两口,来到张起灵身边。“我说你们这就没有一个带空调的店子么?实在不行找个电扇也好啊。”吴邪十分郁卒。“要不我们回家吧?”他说。   张起灵专心致志的吃着冰棍,瞄也不瞄他,并没回答吴邪。   “你这人,耳朵有问题?”吴邪气坏了。而且这个张起灵大热天穿着老式运动校服,额前竟干爽无汗,一副清凉的模样,这不更叫人生气吗?   “到底是不是人。”吴邪嘀咕。   没办法,人都没反应,吴邪还能逼他说话不成?透蓝的天空,地面被晒得滚烫,吴邪一边擦汗一边吃冰棍,不得不说,虽然外表不咋地,价钱也够便宜,可这“梨冰冰”味道不错,如此温度吃“梨冰冰”比吃冰激凌舒服。   吴邪满意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这时,张起灵将棍子扔了,侧过头看着吴邪,忽然道:“你要么回城市,要么住读。”   吴邪一愣,转过脸,似是不相信张起灵居然开口讲话了。   “要么回城市,要么住读。”张起灵又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这句问话,吴邪脱口而出。   没头没脑来一句,谁能理解啊,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跟我来。”   “!”啥玩意?还跟他去?吴邪嘴角搐动,道:“我不饿、不渴,毫无需求,你要我跟你走,行,你先告诉我,你准备干嘛?”   干嘛?总不会被他卖了。   可能这会儿,张起灵考虑到了吴邪的心情,他思索片刻,模糊的答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吴邪盯着张起灵的眼睛,那眼睛包藏神秘,于是鬼使神差的,吴邪跟在张起灵身后上了辆六小时一班的破旧小面包车。这种小面包车是镇子通往外界的唯一交通工具,吴邪当初乘坐的大巴每个星期五来一趟,除此之外,想出去,要么自行解决交通工具,要么窝在镇上,乖乖守着屈指可数的巴士。   吴邪上的这辆车,是早晨九点的班次,也就是说他们想回来,只能等下午三点。   坐上车后,车上人不多,吴邪估摸着全程要花两个多小时,便开始后悔没买零食上来。   “没关系。”一旁张起灵望着窗外,语气淡淡的,“很快。”   “我们去哪儿?”吴邪十分纳闷,“我就带了点钱,要走远了,我怕准备不足。”   张起灵扭过头,看着吴邪说:“不需要什么准备。”   “好吧,这是你说的,一会儿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兜着。再就是,我厉害得狠,你别想拐卖我。”吴邪跟张起灵开了个玩笑。   他们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期间吴邪睡着了,头歪下去,靠在张起灵的肩膀上。张起灵侧脸瞄了吴邪一眼,吴邪睫毛微颤,睡得并不安稳。张起灵皱眉,伸手推了他一把,可吴邪没醒,呢喃两声继续贴着张起灵。张起灵等了一会儿,再度推了吴邪一把,这次吴邪醒了,直起身,极为茫然的瞅着张起灵。“到了?”吴邪问。他要是知道刚在张起灵的肩头睡了一觉,肯定会认为自己吃了天大的亏。   说起来,也的确是到了。小破面包车停在山路的一边,下车的只有吴邪与张起灵。吴邪刚睡醒,人还有点迷糊,太阳火辣辣的,热浪迎面袭来,他就更迷糊了。   “啊……口好渴。”吴邪眯着眼睛咽了口唾沫。   这时,张起灵忽然停下脚步,换了个方向站着,面朝前方荒芜的菜地。   张起灵停下,吴邪自然跟着停下。吴邪望了望天空,太阳仿佛大火球悬于头顶,他想这种天气出来简直受罪,原本应该躺在杭州的家里吹空调,为什么,为什么,why!他现在跟一个陌生人站在荒地上,热得像个哈巴狗一般吐舌头!   “唉……”吴邪快哭了,“我好渴啊……”   张起灵走过来拍了吴邪一下。   吴邪吓了一跳,后退几步,瞪着张起灵,“干嘛?你干嘛吓……”   “我”字没能说出口,他看到一口井,生生把后面的话吞回肚里。   井啊,不是能让他喝水的井,而是坐车时看到的那口井。原本他已忘记昨夜的梦,可当他看见那口井,梦中的情景便如潮水般涌进脑海,使他深深的诧异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吴邪不由自主往前走,一步一步,行至井口边。井是砖头砌成的,凸起的边缘被泥土覆盖,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吴邪拧起眉毛,站在井边,慢慢伸出脑袋。   梦里,井下面是有水的,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会爬出来。   现在,井底没有水,大太阳下,可以看见井底的泥土与石块,这口井应该已经枯了很久。   其实吴邪并不害怕,那梦中害怕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吴邪侧过脸,望着走来的张起灵,“你为什么带我来看这口井?”   张起灵看着他,淡淡的反问:“你以前见过这口井?”   “我见过,坐车的时候见过。”然后,吴邪顿了顿,“做梦的时候也见过,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过梦见井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古人认为井通黄泉,招魂仪式里就有窥井的动作,如果梦到水井,那便要小心了,因为这是很不吉利的梦。”   “你知道得很多。”张起灵说。   “哪里哪里,”吴邪有些得瑟,“我爸是考古的,我从小在历史风俗这方面涉猎广泛。”但追根究底他们家是倒斗的,耳濡目染,这种知识自然比普通人丰富几倍。   “是这样。”张起灵面无表情。   “就是这样。”吴邪忽然有些小失望。   这小子,看那土的掉渣的打扮,只怕出生以来就呆在穷山沟里没见过世面。怎么?一点儿羡慕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拼爹拼娘的时代会不会觉得自己投错了胎?   吴邪的心理活动,张起灵不知道,也无兴趣知道。他看了眼枯井,井没有任何异常,几年前它还是满的,几年后地下河改道,它就枯竭了。   “我要跟你说件事。”张起灵瞄了吴邪一眼,然后,眼神落到井口上。   “说什么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带我……”   “一个星期前,有个女人死了,被人弃尸在这口井里。”张起灵打断吴邪的话。   吴邪怔了怔,表情诧愕,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问我,镇上的人为什么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你?”张起灵的声音相当轻缓,就像害怕打扰此地的亡灵,“那是因为他们发现你一个人站在房子前,对着空气有说有笑,仿佛在跟死去的女人说话。”   “等等,等等,我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吴邪抹去鬓角的汗珠,瞪圆了眼睛。   “你现在住的房子,租客已经死了,她是被人谋杀的,凶手分尸后,将她的头扔进这口井里。”张起灵看着身旁的井。   吴邪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井底泥土呈深褐色,好似被鲜血浸泡过。   “她死得冤,怨气重,因此房子没人住,也没人敢租。从头七开始,房东和周围的人逐渐发现房子里会传出女人的声音。他们很害怕,商量着做法事,可法事还没做,你就来了。”张起灵对目瞪口呆的吴邪道。   “你,你的意思是?”吴邪难以置信的看着张起灵。   “她已经死了,王阿姨。”张起灵指着枯井,“她死得很惨,据说是抢劫,她的儿子也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你开玩笑!”吴邪不相信。   张起灵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递给吴邪。吴邪接过一看,竟是张照片,像素很低,可不妨碍他认清那闭着眼睛,颈部边缘血肉模糊的头颅是王阿姨。吴邪“啪”的将照片拍进张起灵怀中,都是些什么人呐,出命案后不想着报警,先打开手机照相摄影,或者比划V字手型玩自拍。拍这张照片的人是变态么?一看就是用山寨手机拍的,警察局的相机可没这么低的像素。   “这是你拍的?”吴邪产生张起灵是这种变态佬,他扭身就走冲动。   张起灵摇头,“不。”   “我觉得,你还是在跟我开玩笑。”吴邪瞅着张起灵的黑眼睛,“死了一个多星期?我爸可没对我讲这件事。我明明看见她了,你不是也看到她了?她要出事,她的家人……”吴邪忽然咬住嘴唇。   考古这一行,经常呆在野外,十天半月不联系家里实属正常。如果王阿姨死了,她家接到消息却联系不上她的丈夫,那么自己的老爸当然没法知道这件事。老爸不知道,又怎么会告诉自己?张起灵这人再怎么古怪奇葩也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但昨夜跟今早见到的王阿姨并没什么不对劲,根本瞧不出她是,是,是……   吴邪双眉紧皱,死死盯着张起灵。   “她的儿子应该也死了,否则我们看不见他。”   “你等等,我要跟我爸打电话。”吴邪掏出手机,翻找电话本的手哆嗦得厉害。   然而,吴一穷那边一直没有信号。   “该死的!”吴邪发火了,“我爸跟我联系时,王阿姨的丈夫没跟他的妻子联系吗?”   其实吴一穷与那人分属不同的小队,吴一穷找得到信号,不见得那人也可以找到信号。   张起灵静静的望着吴邪,一点儿不觉得他俩正在谈特别惊悚的事儿。   “你不是开玩笑吧?”吴邪捏着手机,眼神突然又变得怀疑起来,“你逗我玩呢?”   “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吗?”张起灵直接无视了吴邪的问话,并再度反问他一句。   吴邪翻了个白眼,“大哥,我怎么知道?既然冤死,那一定是回来报仇的。”   张起灵摇头,淡淡的说:“不是报仇,她身上没有戾气。”   “你是道士?”吴邪突然好奇的瞄着张起灵,“你怎么知道什么戾气不戾气?”   “不,我不是。”张起灵轻轻的否认了。   “那你……”   张起灵保持缄默。   “那……”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她会回去,是因为要等你。”   吴邪差点喷出一口血。   “她大概忘记了一些事,关于死的那晚,因此没有变成怨鬼。”张起灵谛视着吴邪,“是有这么一部分人,死了却不知道自己已死,而且我想她生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答应你父亲会照顾你,所以没有走,一直等着你的到来。”   “我不想她等,我觉得她可以去轮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吴邪惊得连连摆手。   “这不是你说了算。”张起灵道。   “我……”吴邪哑口无言,这确实不该他说了算,但他是无辜的啊!   “现在怎么办?”吴邪问张起灵。   张起灵想了一会儿,缓缓道:“要让她知道真相,然后轮回去。”   “知道真相还不变成厉鬼!”吴邪忽然吼起来,“谁去说?你去?反正我不去,我要回家!”   回杭州吧,山里太危险了。   “吴邪。”   “别叫我名字!”干嘛忽然喊他的名字,套近乎吗?   “你既然不害怕,为什么要退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怕了?我胳膊刚哆嗦个不停,你眼瞎啦。”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会儿,接着,转身便走。   “喂!”吴邪傻了,“你往哪里去?”   “这件事只有你能解决。”张起灵背对着他,“因果循环,她是为你留下来的。”   “可告诉她真相,她就真可能变怨鬼了。”吴邪瞪着张起灵的背影,“这对她不公平,别忘了,她的儿子也死了,怨气会很重的!”想起那几岁的小不点,天下哪个母亲能善罢甘休?   张起灵停下脚步,扭过头,“那她只能永远留在那儿,错过轮回的机会,直到某天想起一切,变成怨鬼,祸害一方。或者被高人收服,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啊啊啊!关老子什么事,老子才来这鬼地方第二天!”吴邪狠狠跺了跺脚,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泥土里,接着被蒸发掉。“张起灵,因为你家是卖花圈的,所以你能看到鬼吗?你去解决便好,扯我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起灵瞄着吴邪,继续缄默。   “好吧。”吴邪挥挥手,疲惫了,不想跟这样的张起灵扯了。他又热又渴,遂找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席地而坐,等待三点多的小破巴士。过了一会儿,巴士没来,张起灵不知从哪里搞来洗净的树叶,用其中几片折成两个绿色的小杯子,给吴邪舀了溪水送来。   吴邪不爽,可不爽也不能跟水过不去,虽然他觉得不太卫生。他接过张起灵的水,看着绿色的小水杯,想起梦中也是这样一个圆形的口,下面水声哗哗,有东西慢慢从里面爬出来。   “那一定是一个有预示含意的梦。”吴邪暗暗想着。   三岁那年,吴家出去旅行,在一个半开发的景区里,吴三省发现一座古墓。那会儿周围没人,吴家的另几位都自顾自观赏拍照,只剩吴三省与吴邪。吴三省心痒,就带着吴邪下了斗,他想着只是探探,不进去太深。可他没想到的是,小孩子纯洁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吴邪出去后大病一场,好了以后,似乎变得奇怪了。   “喂。”吴邪喝了水,侧头盯着身旁的张起灵,“她为了等我,我能看见她很正常,那你呢?”说他家开花圈店便能见鬼,信的人是猪吧!   “我?”张起灵瞥了吴邪一眼。   “是的,你。”吴邪瘪嘴,“她说你半夜敲门,告诉她愿意做我的向导,这是真的?”   张起灵点头。   “你怎么想的啊,你不怕吗?”半夜三更去敲鬼的门,这是人干的事儿?   张起灵不说话。   吴邪想,他是为了把自己带出来才这么做吧。他这人,看似冷漠,其实挺有人情味,居然为了素不相识的自己……不对啊,他真的这么无私?   “你怎么能看见王阿姨?你还没回答我。”吴邪瞪着张起灵。   张起灵沉默,沉默得吴邪想一巴掌将他扇到树干上抠都抠不下来。过了一会儿,吴邪的耐心已经到极限时,他终于开口道:“我是天生的。”   “天生的?”吴邪怔了一怔。   张起灵淡淡的说:“天生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啊?”吴邪张大嘴巴,片刻后,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不错,不错,有糊口的技能了。你是在为将来做准备吗?练练手?否则你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平常人碰到此类事件皆尽量避而远之,哪有拼命往前凑的道理?   但张起灵说:“我觉得她们很可怜,克死异乡,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有人送我的魂魄归乡。”   “矫情。”吴邪斜了张起灵一眼。   张起灵的眼神波澜不兴,沉静如湖泊,显示出他是那样认真的回答着这个问题。   不知怎的,看到这双眼睛,吴邪也不禁认真起来,哼了声,双眼炯炯有神,“这样,你若哪天挂在故乡以外的地方,我答应你,拼了命我也把你的魂魄送回来。”他拍了拍张起灵的背,拍得异常大力。   “呵。”张起灵竟然笑了,只是笑得很浅。   “哟,你也会笑。”吴邪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的故乡不在这。”张起灵说。   吴邪有点纳闷,“是吗?我以为你是本地人,原来你说普通话不是因为我是外地人。”   张起灵点头。   “那你的故乡在哪儿?先告诉我,免得你挂了我没处问。”吴邪笑嘻嘻的。   “我的故乡……”张起灵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天空。   “别吓我,你的故乡在天上,你也是鬼嘛?”吴邪装作害怕的样子移开几厘米,其实手又伸过去拍了张起灵一下,“哥们,地上我才能送到,天上无能为力。”   “想多了。”张起灵站起来,掸去校服裤子的灰尘,“这附近有个菜棚,先去那里休息。”   早晨已过,中午日头足,坐在这里,两人迟早蒸成人干。   吴邪跟着张起灵来到一片菜地,自然,同是荒芜的,长满杂草的菜地,唯独留了个看守用的菜棚,瞧起来还过得去。   吴邪热啊,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脱了T恤,光着膀子趴在棚子底下。说来奇怪,居然没有蚊子咬他,也没有虫子,敢情蛇虫鼠蚁也回家避暑了。吴邪看了看手机,时间足够他睡一觉。那边张起灵依旧一身运动校服,只不过额前渗出汗珠,脸庞有了颜色,微微发红。吴邪简直受不了,换做自己,早就倒下了。   “脱了吧,捂得真严实,你又不是女的,还怕我把你怎么样?”吴邪说。   张起灵想了想,脱掉外套,露出一件纯白色的T恤。   “我要睡会儿,到时叫我。”见张起灵脱了,吴邪就像了却心愿般长舒一口气。   原说这么热,随便眯瞪下养养神便罢,没成想,这一闭眼睛,吴邪居然睡着了,是真的睡着了,咂咂嘴,睡得真香。   梦里他泡在冰凉的海水里,班花穿着黄色比基尼漂在对面,不一会儿,班花游过来,将他的脸按进自己柔软的前胸,波涛汹涌下,吴邪猥琐的笑了,蹭了蹭,抬起头,想瞧瞧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啊!他惨叫一声。   班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王阿姨,王阿姨脸色惨白如铅粉敷面,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往外滴着血。   “小邪……”她抓住吴邪往海水里拖。   吴邪拼命扑腾,海水苦涩,他呛着了。“黑驴蹄子,黑驴蹄子。”吴邪在身上到处摸。   忽然有人在背后拉了他一把。   吴邪犹如溺水的人抱住一根浮木,双脚用力一蹬,挣离了王阿姨。“咳咳!”他咳了两声,回头一看,发现救他的竟然是张起灵。只是这个张起灵有点奇怪,他没穿运动校服,倒穿了条印着小鸡的泳裤,上身光裸,胸前盘踞着麒麟。吴邪吓了一跳,却见张起灵朝他的脸扇了几下,“醒醒,醒醒。”   “醒醒,醒醒。”张起灵拍打着吴邪的肩膀。   吴邪猛地睁开眼睛,捂住自己的脸大口大口喘气,然后,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揪住张起灵的衣领,好像要把张起灵的衣服扯掉。   张起灵一愣,奇怪的看着吴邪。   十几秒后,吴邪仿佛元神归窍,睁大眼睛瞄了瞄张起灵,脸一红,讪讪的缩回手。   “我,我中暑了。”   “你不是中暑了。”张起灵说:“你是做梦了。”这时,远处出来喇叭声,张起灵转头看了一眼,对吴邪道:“走吧,车来了。”   烈日当头,毒辣的阳光丝毫未随时间流逝而有所减弱。   吴邪坐在没有窗帘的座位上,向张起灵表示,他去找王阿姨之前必须吃顿好的,让张起灵给他介绍一家餐馆,然后,来两根“梨冰冰”泡啤酒。   “王阿姨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你也不早说。昨天晚上跟今天早晨,她到底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元宝蜡烛?还是蛆!”吴邪斜睨着张起灵,一脸恶心的表情。   张起灵说:“没什么,正常食物。”在瞄见吴邪怀疑的眼神后,他又补充道:“确实是人吃的。”   好吧,张起灵也吃了,若不是人吃的,他会吃吗?想到这,吴邪心里舒服了些,抹了把汗水,便开始询问这里有什么特色菜。   结果,对于这种问题,张起灵似乎不屑回答。总之,张起灵沉默了,脸撇向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一个多小时后,他俩回到镇上,张起灵叫吴邪跟他走,两人去了镇上最好的饭馆。吴邪点了一桌菜,让老板拿来五瓶啤酒,说要喝酒壮胆。   吴邪酒量不错,这都是跟着吴三省练出来的。吴一穷平时不让吴邪喝酒,奈何他呆在家里的时间少,吴三省反而更像父亲。于是,吴邪俨然在酒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吴三省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吴邪琢磨着同时灌翻吴三省和吴二白。   “喝!”吴邪拆开“梨冰冰”的包装,把它放进张起灵面前那翻着白色泡沫的玻璃杯里。   张起灵静静看着与啤酒融为一体的冰棍,想了想,端起来,郑重的一饮而尽。   “喂,就随便吃吃,不是最后的晚餐,你不要给我这一去九死一生的错觉好么?”吴邪抽了抽嘴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了必须返。”吴邪也饮尽跟前的啤酒。   他们吃了会儿菜,饭馆里的其他人时不时瞥他们几眼,吴邪回望过去,他们忙不迭的转过脸,神情异常慌张。   “我又不是鬼。”吴邪小声嘟囔。   张起灵淡淡道:“他们害怕。”   “我也害怕呀!”吴邪望着张起灵,“要不,我们白天去?白天阳气重,人也安全。”   张起灵摇头。   “晚上去不是找死么?早一点晚一点,应该没什么。况且,我们都没有准备。”   张起灵说:“准备什么?”   吴邪回答:“防身物品,捉鬼的道具。”   张起灵继续摇头:“没有。她随时会想起来,今天已是第九天,不能再拖了。”   “可是……”   “我们不是去捉鬼的。”张起灵目光沉滞,顿了顿,接着道:“我们是去劝说她。”   “得了,你就说是超度吧,那至少找个有WiFi的地方让我下载一段《地藏经》或《往生咒》。这是省外,我流量没有了,还没来得及开通省外流量。”说完,吴邪瞅着张起灵的校服,“哥们,要是没WiFi,你下载也行。你电话多少,我存一个,万一晚上出什么事,咱俩失散了,还可以电话联系。”   张起灵却淡淡应道:“我没有手机。”   吴邪:“……”果真是上个世纪的人,他忽然觉得张起灵没有手机一点儿不奇怪,他要是有才奇怪呢!   “I服了U。”   吴邪又给张起灵倒了一杯啤酒,“来,满上,满上。话说你喝酒竟然没人管吗?我家只让我喝半杯。”   张起灵没回答。反正吴邪给他倒酒,他喝;吴邪给他夹菜,他吃;吴邪不动,他就盯着碗,绝对不会出现多余的动作。   吴邪说:“张起灵,老子是你保姆嘛?”   张起灵说:“我不饿。”敢情他刚才吃东西完全是为了给吴邪面子。   吴邪郁闷了,心说你不吃老子吃,一会儿也是老子结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吃了很久,准确说,是吴邪一个人吃了很久。吃完后,吴邪叫来老板结账,老板躲躲闪闪的眼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开口问:“我长得像卡西莫多?”   老板不认识卡西莫多,他慌慌张张送走了吴邪与张起灵,吴邪低头一看,钱找多了,等于半价吃了一餐饭。“哎?这是好兆头吗?”吴邪乐了。他没有将多找的钱还给老板,因为他觉得自己刚才受到了冒犯。“我过几天再给他。”吴邪耸肩,掏出手机下载《地藏经》和《往生咒》。   这一晃儿,就到了晚上六点。   吴邪这期间一直坐在镇后的小山上,张起灵坐在他旁边。太阳落山时,绚丽的晚霞辉映大地,将绿色的树叶染成红色,仔细看去,红色又点缀金色,瑰丽梦幻,十分美丽。   “张起灵,这就是我们火红的青春!”吴邪忽然夸张的感叹一句。   张起灵没有反应,表情呆板,远眺浸于夕阳中的山峦。   “好吧。跟你讲话,对牛弹琴。”吴邪扬了扬手机,“下载完毕,我们出发。”趁太阳余威尚在,吴邪想速战速决。   然而,张起灵望了望天空,对吴邪说:“要下雨了。”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朝下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吴邪瞪着张起灵。   张起灵淡淡的回答:“那是指明天。今早有朝霞,你没注意?”   “我看跟那没关系。你丫就是个乌鸦嘴!”吴邪忿忿的站起来。   张起灵低下头,伸出右手,看着自己的手心,“一切众生临命终时,若得闻一佛名、一菩萨名,或大乘经典一句一偈。我观如是辈人,除五无间杀害之罪,小小恶业,合堕恶趣者,寻即解脱。”   吴邪眉毛一挑,说:“临命终日,得闻一佛名、一菩萨名、一辟支佛名,不问有罪无罪,悉得解脱。”   张起灵抬起头,看向吴邪的眼睛。   吴邪笑了笑,把手机装进裤兜里,“走了,别在这说些玄乎的。我是奇怪,我家书多看得多,而你居然懂这些,就因为你家是开花圈店的?”   “不。”张起灵否认了。   “那为什么呢?”吴邪问。   为什么呢?以张起灵的性格,怎会告诉吴邪“为什么”。   张起灵站起来,下山,朝考古队租的房子走去。吴邪跟在他身后,并未刨根问底,毕竟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只是走到半路,果然下雨了,风很大,飞沙走石的,吹得吴邪满脸灰尘,浇得吴邪满头雨水。   张起灵跑起来,吴邪瘪嘴,与他一起跑,待跑至王阿姨的房子前,时间仅仅过去五分钟。   “张起灵。”吴邪抓住张起灵的胳膊,想叫他先等等,可入手的冰冷使他怔了一怔,便有些吃惊的说:“怎么这样冷?你会感冒的。”   张起灵默默收回手,淡淡道:“没事。”   吴邪还想说什么,可张起灵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叫他打住。吴邪挺不爽,觉得自己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他丫的病了完全跟自己无关,难得关心下,居然还被这种态度对待。算了,管他呢,病了就病了,等他病倒了一定要去嘲笑一番。   张起灵看了吴邪一眼,站到门前,轻轻推开大门。   张起灵进去了,尽管扑面而来的黑暗足以令人窒息。吴邪对这种黑暗习以为常,并不像别人那般心生压抑。他迈开步子,也准备进去时,忽然感觉背后投射来一道目光,他回头,瞄见一个胖子正缩在树后看他。   “谁?”吴邪皱了下眉。这种天气呆在树下,找死吗?   胖子瞅见吴邪发现他了,突然从树后窜出来,拼命朝吴邪挥手,“过来,过来……”   啊?又不认识……好吧,其实吴邪非常想过去,哪个愿意进屋找女鬼嘛!   “吴邪。”里面传来张起灵淡淡的声音。   吴邪叹了口气,忽视这个莫名其妙的胖子,随张起灵进入房子。   黑暗,寂静,缠绕着绝望的丝线,被恐惧吞噬。   这种常规出现的景象,对不起,此处都没有。吴邪目瞪口呆,看到的是一个十分温馨的场面。   有光,没错,居然有光。   王阿姨与儿子言笑晏晏,旁边坐着张起灵,面前一大桌子丰盛菜肴。吴邪进来后,他们一齐看向吴邪,王阿姨朝吴邪招手,说:“小邪,过来吃饭了。”   “那个,我……不饿。”吴邪偷偷瞥了张起灵一眼。   这家伙,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为什么坐在两只鬼的身边?要坐也应坐自己身边,一会谈崩了,撒丫子跑路也离门口近。   “小邪,晚上不吃饭可不行,我给你盛半碗吧。”   对于吴邪的“不饿”,王阿姨表示拒绝接受。她笑着站起来,转身去厨房帮吴邪盛饭。   吴邪是真不愿吃鬼做的饭,何况他回来前已经胡吃海喝了一顿。不过趁此机会,吴邪可以对张起灵使眼色,叫他挪个地儿,到自己身边坐下。可是,然并卵。张起灵不为所动,只盯着眼前的桌子,倒是那个小孩儿死死瞪着吴邪,眼神阴鸷可怕。   草草草!张起灵你抬头看我一眼会死啊!吴邪相当郁卒。   “小邪。”不知什么时候,王阿姨竟然站到吴邪身后,一只手搭上吴邪的肩膀,另一只手由后面递过盛了米饭的碗。   “小邪,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吴邪一惊,偏头,看到一个空碗。   这是闹哪样?什么叫吃完了好上路?吴邪又瞄了张起灵一眼,张起灵依旧盯着桌子,不给吴邪任何反应。   吴邪:“……”   张起灵,你造吗?出去后不海扁你一顿,老子的姓氏倒过来写!   吴邪的手摸进裤兜,几秒钟后,他看也没看王阿姨,直接绕过她往门口冲。“老子不陪你们玩了!”吴邪打开播放器。   管他是人是鬼,出去再说。   可是,手机里播出的不是《地藏经》或《往生咒》,而是一段类似魑魅魍魉嘤嘤嘤的鬼乐。   吴邪一个踉跄,差点摔了手机。   “小邪。”   吴邪抬头,王阿姨牵着她的儿子,面色白若石膏,眼睛空洞冒血,衣衫褴褛的站在门口。   “王,王阿姨……”   王阿姨笑了,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你来了,就别走了。”   吴邪回头去找张起灵。   岂知王阿姨说:“看他没用,他不会帮你。”   吴邪愣了愣。   张起灵抬头,静静的看着吴邪,表情淡然,无意解释。   吴邪后退几步,门被堵住出不去,手机还放着恶心人的音乐,他突然就愤怒了。“为什么!”吴邪朝张起灵吼起来,“什么情况!”草泥马啊,不是说好一起劝鬼,现在变成一起上路?几个意思!   “你不知道吗?”王阿姨笑了,听起来阴森可怖,“他也死了,你不知道吗?”   他也死了,你不知道吗?这大概是吴邪出生以来听过的最恐怖的笑话了。   吴邪瞪着张起灵,嘴唇发白。   其实,那家伙除了冷漠些,沉默些,浑身上下没见少一块肉,没见多一个窟窿,干净得要命。这样的人,陪自己坐车、吃饭、喝酒的人,竟然是只鬼!   “张起灵……”吴邪累觉不爱。   王阿姨的手掐过来时,吴邪是挣扎了几下的。可是,那只小鬼用冰冷的小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脚也像灌了铅般无法移动,吴邪放弃了,任由张起灵那张平静的脸在视野中变得模糊。   几分钟过去,地面多了一具尸体。   一刻钟后,胖子偷偷摸摸进屋检查,蹲在吴邪的尸体旁边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两天前   阎王的公司新开发了一款游戏,拿来给酆都大帝玩。酆都大帝十世之前姓名不详,反正这一世,他化名解雨臣。   至于这个阎王,自从东、西交流实行双轨管理制后,阎王由西方极乐世界来到东方地府,这一世,他化名黑眼镜。   黑眼镜不管事,整天想着赚钱,把工作全扔给解雨臣。如今,他拿着不务正业换来的游戏找解雨臣,解雨臣哪会理他?所以黑眼镜只好悻悻的去找好哥们主命鬼王,阎浮提世界之主,这一世化名张起灵。   阎浮提是一个人类与鬼魂并存的世界,其主张起灵为面瘫,对什么都毫无兴趣,每天爱做的事情便是望着天空发呆。可就是这样的家伙竟然颇得如来赏识,以后必进入体系高层,前途不可限量。   “老张,老张,快来看本座的新产品。”阎浮提主命鬼王大殿门口,阎王黑眼镜举着一张光盘兴匆匆的走进来。“老张!”他忽然怔了怔。   主命鬼王张起灵正望着自己的殿顶发呆,面无表情,犹似一块顽石。   黑眼镜笑了,道:“哟,地藏菩萨又来游说了?”   发呆的张起灵身边站着一个人,此人一边喝孟婆牌矿泉一边口沫横飞。他是谁呢?他是曾发下宏愿,说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地藏菩萨,这一世化名吴邪。   地藏菩萨吴邪很气愤啊,七世之前他差点可以完成宏愿,度尽解雨臣与黑眼镜管辖范围中的鬼魂。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成佛的前一刻,阎浮提世界来了一只鬼,此鬼可谓地府钉子户,任他用尽各种办法,就是不愿进入轮回。后来,这鬼历经一百七十劫,功德圆满成了菩萨,七世之后化名张起灵,被如来命为阎浮提之主。他是飞黄腾达了,可地藏菩萨吴邪却永远失去回到西方极乐世界的机会——至少目前是这样。   “他都不是鬼了,你还来做无用功。”黑眼镜望着吴邪笑。   吴邪转过头,忿忿的说:“本座要去下面度鬼,他不让本座去。”   “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吗?”黑眼镜问。   吴邪回答:“是的,东阎浮提。”   “东阎浮提最近叛乱,危险得很,老张是为你好。”黑眼镜笑着瞄了眼张起灵。   可是,吴邪很不服气,“本座乃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不也败在他手里了。”黑眼镜戳吴邪的痛处。   果然,吴邪不淡定了,袖子一甩,没好气的道:“算了,本座改日再来,先回九华山了。”   张起灵动了动,不再盯着殿顶,而是将目光移到吴邪脸上。   黑眼镜大笑,“哈哈,哈哈哈。”   吴邪:“……”   “其实你俩关系不错吧。听酆都帝君说,你俩前段时间还联手平叛了。那个叛乱之地在黄泉海尽头,要经过曼陀罗大棚种植区,曼陀罗妖女擅常迷惑众生,即便是菩萨,也会受其影响。”   曼陀罗种植区在上界钦定的地府经济开发区里。由于边缘地带环境恶劣,曼陀罗妖女的法力尚不能保证曼陀罗花如期生长,只好先搞个大棚种植区,培养些苗子。   “二郎神与哮天犬去那里的时候,便因为无法破除幻境,自相残杀,才平叛失败。你们居然成功了,所以说,吴邪你信任老张绝对超过那对主仆。”黑眼镜笑眯眯的说。   吴邪嘴角抽搐,瞪了眼黑眼镜,“你能不将本座与狗相提并论吗?”   黑眼镜耸肩,“事实如此。要不,咱们来试试?”   “怎么试?”吴邪眉峰紧皱,问话脱口而出。   张起灵也看着黑眼镜,好像对黑眼镜的提议十分感兴趣。   黑眼镜一看有门,眉开眼笑,心说推销产品的机会来了。“我这里有个游戏,”黑眼镜举起手中的光盘,“你们一人挑个角色,然后进入游戏世界,这个游戏世界里,你们没有此时的记忆。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游戏无固定情节,只存在一个背景,情节的发展由你们去推动,而推动力来自于你们的每个决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对面出现了敌人,有两种武器给你们选择——刀或枪。选择刀,情节往一个方向发展,选择枪,情节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于是,结局也是不同的。”   “明白了。”吴邪瘪嘴,“简单。”   “那你呢?”黑眼镜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居然点了点头。   黑眼镜比较意外,他原以为张起灵不会这么快就同意。“那开始吧。”黑眼镜往殿内走,“去阎浮提的超级计算机中心。”   “等等。”张起灵突然叫住黑眼镜。   吴邪显然有些吃惊,过了几秒,他嘲讽的笑起来,“你不会怕输吧?”   张起灵转过脸看着吴邪,“不,本座要先讲好,你输了怎么办?”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吴邪一副准备撩袖子上去干架的表情。   黑眼镜又在那儿笑,“干嘛?你们需要赌注吗?”   张起灵应道:“是。”   “呵,”吴邪冷笑一声,“你直说吧,要什么赌注?”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若输了,便不许再提去东阎浮提的事情。”   吴邪一愣,“这是本座的工作。”   “都多少年了,你那个宏愿不理也罢。”黑眼镜轻悠悠的笑。   吴邪斜了黑眼镜一眼,“本座与你这玩忽职守的阎王是不同的。”   “噗”的一声,阎王黑眼镜膝盖中箭。黑眼镜苦笑,耸耸肩,“你们随便。”   于是,吴邪目光明锐的盯着张起灵,斩钉截铁的说:“本座若输了,就不去东阎浮提。”   张起灵点头。   “反之,若本座赢了,本座不但要去东阎浮提,还要在阎浮提横着走,去哪儿你都不能拦着。”   张起灵想了会儿,再次点头。   一切成交后,黑眼镜将光盘塞进超级电脑。   两天后   结果已明,地藏王吴邪输了。   这游戏情节发展至今,吴邪在每一个拐点都选择相信张起灵,并且是自然而然,没有任何迟疑。   黑眼镜站在镜花水月前笑疯了,还千里传音解雨臣,叫解雨臣过来看笑话。   “本座设计的情节可是很复杂的,叫吴邪这么一搞,竟成了一条单线。而且老张都没撒几个谎,吴邪是不是太好骗了?”黑眼镜嘻嘻哈哈。   解雨臣跟吴邪是同期,吴邪这么逊,他觉得挺没面子,就没有搭理黑眼镜。   黑眼镜继续道:“吴邪从头到尾没怀疑过老张,老张说什么信什么,周围人的异常反应,他皆不放在眼里,以至于本座看不下去,特地安排NPC去提醒,然而……”黑眼镜已经乐不可支。   “无聊。”解雨臣睨了黑眼镜一眼,召唤坐骑,飞走了。   “喂喂!”黑眼镜跟着召唤坐骑,“要不帝君也进去试试?”   当吴邪与张起灵重新出现在大殿时,这里已空无一人。   吴邪脸色难看,躲避着张起灵的视线,过了会儿,他气急败坏搁下一句,“本座要回九华山。”便要开溜。   张起灵没拦他,只在他快要出大殿时轻轻开口道:“愿赌服输。”   吴邪加快脚步,并开始装傻充愣。“啊?听不见。”   唰!前方起了一道金色结界。   吴邪恨恨的转头,对张起灵说:“行了,本座愿赌服输,以后绝不踏足东阎浮提,就连你阎浮提,本座也不来了!”   张起灵沉默,望着吴邪,不知道想些什么。   “撤掉结界,今日七夕,本座要去人间。”吴邪瞪着张起灵,“如今小三多,肯定又有不少原配自杀,本座赶着超度。”顿了顿,他接着说:“应该也有不少安全套冤魂。地府今日二十四小时值班,大伙儿都忙,你别浪费本座的时间。”   金光消失,张起灵撤去结界。   吴邪哼了声,召唤出谛听,往人间而去。   人间此时正是夜晚,漂浮于都市上空,凡人灯火成为万顷粼波,而头顶宇宙浩瀚,星光璀璨,流淌的银河上,喜鹊扑扇着翅膀融为一体,为牛郎织女架起鹊桥。   张起灵陡然出现在吴邪身边,与吴邪朝同一个方向眺望。   “你干嘛?”吴邪吓了一跳。   “捉鬼。”张起灵面无表情。   吴邪:“……”   这个鬼王,几世以来处处与自己作对,将自己要超度的鬼魂捉至阎浮提,不让他超度。他就不明白了,什么仇什么怨啊,枉费当年一心想帮他轮回。   “你滚,你滚,本座不想瞧见你。”吴邪往另一边飞。   这时,牛郎织女已出现在桥头,历经数千年,沧海桑田,他们依旧一年见一次。   “你别再跟着本座。”吴邪变幻了凡人模样,朝地上落去,“本座都答应你不去阎浮提,你放过本座吧。”   张起灵低头看着他,缄默不语。   “别跟着了!”吴邪喊。   皓月朗朗,疑似银盘。张起灵背后,鹊桥横亘时光,吴邪望着张起灵的眼睛,恍惚间想起那一世他为翩翩佳公子,于阎浮提内初遇一只苍白而俊美的新鬼。那一年,鹊桥初筑,是牛郎与织女相会的第一年。   “唉。”吴邪叹了口气,鬼使神差般又飞了回去,落到张起灵眼前。“我们和解吧。”他说:“你跟本座作对数千年,能说说理由吗?”   “理由?”张起灵缓缓的问。   “是的,理由。”吴邪严肃认真,他真的太想知道困惑自己几世的理由。然而,他没想到,苦思数千年,张起灵居然给出这样的答案。   “理由,没什么理由。漫长的岁月里,本座只产生了一个念头,若你曾发下宏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那本座便永远是地府里最后一只鬼,每一世,你都要陪本座看这鹊桥重筑,浮生三千,只是你而已。”   “我……我……”吴邪睁大眼睛盯着张起灵,不知所措的差点在空中栽了一个跟头。   张起灵说得那样理所当然,就像吴邪陪张起灵度七夕是一条天规戒律。   “这就是理由?”吴邪难以置信。   张起灵说:“这就是理由。”   “可你从来未提过。”吴邪的声音有些抖。   张起灵倒很平静,慢慢的说:“你从未问过。”   “那你的意思是,我肯定回不去了?”   张起灵应道:“是的。”   “我,我……”吴邪又开始结巴。随后,他忽然召唤出谛听,翻身而上,对张起灵喊了句:“张起灵,你有种,我先回九华山喊我的小伙伴!你……你……你等着。”   等什么呢?等又何妨?他们都一起度过了四个千年,往后,还有不计其数的万年等着他们。洪荒尽头,彼岸之边,吴邪躲不开张起灵,这地府里最后一只“鬼”。   “谛听,快点!”吴邪催促自己的坐骑。   谛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急躁,加快速度,穿过人类世界五彩缤纷的烟火,进入没有城市的山野。不久后,吴邪降落在九华山最高的那块岩石上。   “呼。”吴邪吐出一口气。   “你的小伙伴呢?”一个淡淡的声音传入耳际,吴邪猛地扭头,讷讷失语。   张起灵背着手,立在他身边,微微侧头瞄着他。   吴邪一屁股坐到岩石上,将谛听打发去吃草,过了会儿,终于开口道:“好吧,我的小伙伴不是在这里吗?”   “以后,真的不去阎浮提么?”   吴邪抬起头,面对张起灵露出狡黠的笑容:“你求我。”   张起灵沉静片刻,说:“你不去,我会绑你去。”   “要不要这样啊,我真身好歹是地藏,给点面子呀!”吴邪一下子蹦起来。   张起灵摇头。   “你这鬼!”吴邪指着张起灵的鼻子,“有本事再玩次游戏,我赢了,你跪下唱征服!”   “好,不过你要赢我,应该需时良久。”   “我有的是时间。”   “永生永世?”   吴邪一怔,突然笑起来,“永生永世,反正,你是地府最后一只鬼。”   若你曾发下宏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那本座便永远是地府里最后一只鬼,每一世,你都要陪本座看这鹊桥重筑,浮生三千,只是你而已。 ╔☆→—————————←☆╗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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